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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年金花:父亲的手

  • 这年头、寂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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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发表于:2022/9/28 11:05:43
  • 来自:河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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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的手




作者 |年金花


无意中翻到了樊登说的一句话:父母留给孩子最大的财富不是金钱和物质上的富有,而是一个个画面。使我想到了吴冠中笔下《父爱之舟》中那个不起眼的小渔船,承载着作者童年的许多回忆,一幅幅和小渔船有关的场景,蕴含着深厚的父子之情,表达着如山般厚重的父爱。细细咀嚼,别有一番滋味。
由此又想到了自己,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居然是父亲的手,那些难以忘怀的画面,一个接一个的像过电影似的在眼前乱晃。此时此刻,斗胆向吴作家学习,静下心来回忆一下父亲的手。
父亲的手像耙子,这是我认为最直观最准确的描述。父亲的手黑的发亮,五指短粗,青筋暴起,手上的老茧一层又一层的加厚,使得手掌显得格外宽阔,格外厚重。加上微微自然勾起的五个指尖,可不就是典型的“耙子”?
小时候家家户户用镰刀割麦子。天刚亮,父亲就蹲在压井旁边磨镰刀。“刺啦刺啦”的声音把我们叫醒,母亲在厨房也做好了饭。很快吃完了饭,几个人各拿各的镰刀出发了。父亲带队,割的最快,看着他右手拿镰刀,左手像耙子一样不知道怎么一拦,“刺啦”一下,多长的一行麦子就下来了,父亲再用膝盖一挡,麦子就整整齐齐的倒地成一堆了。
母亲的工作就是捆麦个,两揝麦子拧在一起当绳子,一捆,一翻,再一拧,一个麦个就捆好了,安安生生的躺在那里。那些年,我家是典型的“吃饭的成群,干活的没人”。一群闺女没有儿子的家庭,没有机械化的劳动工具,就父亲这一个真正的“劳动力”,所以我们家还有过这样的劳动经历:早上天不亮,母亲就大腔小调的喊我们起床去割麦子,理由是“趁天凉快,割点是点”。上午下午是“正常”的上班时间,晚上吃完晚饭又以同样的理由趁着月色再去割一会儿麦子。你说说,我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能干什么?为什么要这么“摧残”我呢?唉,现在想想就还是那个感觉:瞌睡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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割完一块地,父亲就用马车去拉麦子,一个麦堆一个麦堆被父亲用桑叉一个一个的挑起放在车上,我被分配跟在车旁边拾麦穗。只见父亲左边摆几个再去右边摆几个,前边看一眼后边再观察观察,一圈一圈的越垒越高。很快,大马车成了大麦车,看不见了马车的任何部件。
父亲就用又粗又长的绳子开始捆车了,左边一勾右边一扎,前后两道绳把马车扎的结结实实,稳稳当当。这时候,三姐就驾着马车车把,父亲就赶着马,去到场里卸车。接着再回来拉,一块地拉完了,又开始垛麦垛了。这个场景可让我佩服父亲了,他像一个建筑大师一样,先扎个底,然后不厌其烦的转圈摆麦个,越来越高,越来越尖,最后再给麦垛戴一顶“帽子”,一个高高大大的“蘑菇” 形麦垛就出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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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个个麦个在父亲手里听话的要命,他两手像耙子一样,一下就拢了好几个,让它怎样它就怎样,怎么就像我一样听话?时不时地还会被父亲用眼睛撇我两眼:“小花妮呀,上学得劲儿还是顶着日头割麦美呀?”我都已经被“摧残”得不吭声了。然后,我还会发现父亲会对着麦垛自言自语,估计也是在给它们上“政治课”,给它们好好听话,多产点麦子吧!
上初中了,父亲得往学校食堂送麦子,给我换粮票。父亲骑着那种大横梁的自行车,后面带着麦子去学校食堂那里,先过称,人家老板看麦子定出面率,开收据,然后再去另一个屋换粮票。我记得可清了,一袋麦子能换四张票,一张票够吃一星期。父亲说,如果在家我一个月怎么都吃不了一袋麦子的。所以,不用我提醒,每个月父亲都会定时送粮票。
小时候的冬天格外的冷,那种刺骨的寒,那种没膝的雪,那种比砖头厚的石冻,那种冰天雪地的景象,现在的孩子是没有机会“享受”的。就在这样的天气里,父亲骑着自行车给我送粮食。
那年冬天,我见到父亲的那一瞬间是在教室里,无意间隔着窗户上的雪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,定睛一看是父亲。头和脖子裹着一条围脖,双手吃力的推着自行车,后轮子一直在打滑,父亲的双脚不停的来回移动,似乎是不听使唤。
我赶紧从教室里出来,帮助父亲推着自行车到食堂。父亲在进食堂之前,还站在门口拍拍身上的雪,抖抖头上脖子上的冰碴子。人家说着“你赶紧进来吧!”他说着:“恁这屋里净是麦,雪化了给麦染湿了,别再坏了,我还是抖落抖落吧!”
父亲的脸是黑红黑红的,手形定格成了一个铁耙子,不停的用手哈气,吹呀吹。收据开出来了,他对我说:“你接着!”我去换了粮票,拿出了一张,另外三张揣进了他的衣兜,他说:“先放这吧,一会儿我放袄里头布袋里。”我知道是父亲的手冻得动弹不得了,我对父亲说:“爹你等着,我去买杯茶你暖暖手。”他说:“别费事,别糟蹋那钱了,一会儿我回家不还是一样?你上学屋里去吧!我歇一会儿就走了。”铁耙子一样的手啊,让我心里那个滋味啊,形容不出来。
此地此刻,我不想煽情着说父亲有多辛苦有多劳累有多不容易。对于那些历经过新中国成立,历经过大饥荒,历经过“文化大革命”,历经过集体生产队,“上山下乡”的那一代人,还有什么可说的呢?不值一提!通过父亲有事没事儿嘟嘟囔囔讲的他的过往,脑海中自补的画面充满着对他们那一代人的敬仰。现在的你们,值得用最好的待遇颐养天年!
父亲老了,82岁的高龄身体基本挺好,除了年轻时落下的顽疾,自理能力还是非常强的,一点儿都不愿意给任何一个孩子添麻烦。
最近几年,还在帮我带孩子。接送幼儿园、做饭、蒸包子。“闲事”管的可有用可及时了,一看有废品了,赶紧用他那已经不太灵活的手拆拆、折折、捆捆,然后放到墙角不碍事的地方,攒的多了就拿去卖,还炫耀着够几天的买菜钱了。这样的生活你觉得舒服就行,你认为有价值体现就行。
可是,有一件事,到现在我依然耿耿于怀,翻开微信朋友圈查查,那是2017年的12月1日,79岁的老爹在自己穿针引线缝扣子,有点佩服!并且还偷拍了图片为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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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方面佩服父亲的眼力界,还庆幸他有一个比较好的身体,但是心理活动也很密集:是觉得我这个闺女是摆设吗?是不相信我能帮他把扣子缝上吗?还是我这个闺女做得不够格,让他觉得凡事还得指望他自己?还是看着我每天忙忙碌碌不好意思麻烦我?就这样耙子一样粗糙的大手怎么就能认上针,眼睛还能看到扣眼么?
这个精细的画面我没有拍到视频,真是遗憾。这个穿针引线的场景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子里,这是父亲自食其力,自律责己的人生缩影。
就在我用零零散散的时间写这篇文章的时候,再次有机会仔细观察了父亲的手。
前天,父亲正在厨房做饭,突然晕倒了,大姐带着哭腔给我打电话,让我赶紧开车回家拉他去医院。我两条腿都软了,但是赶紧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拨打了120,我们一同把老人接出来,躺在救护车的那一瞬间,心里才觉得有抓手了,才稍稍踏实了一点。
医生让我帮忙扒开他的衣服量血压、做心电图。随即开始输液,医生扎住了他的手脖,血管迸得又粗又高,很容易就扎上了。手上的老年斑大大小小,手指缝里还有青菜,手上还有泥巴,耙子一样的大手一点也不听使唤了。一直以黑著称的父亲此时脸色苍白,医生问他什么感觉,他轻轻的声音:“晕,想呕吐。”到了医院,做了一系列的检查,结果出来了,不太严重的脑梗。还好,还好,赶紧住院治疗。
这两天,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:父亲这一生都在付出,他向子女索取过什么?如果硬要用“索取”这个字眼的话,记忆中有两次。
第一次是大家一致商量父亲辛苦了一辈子没有住过新房子,家里的房子也已经摇摇欲坠了,给老宅扒了,姐妹几个兑钱给父亲盖了几间平房。
第二次是父亲的双腿股骨头坏死,走路不方便,想要买一个老年三轮,我家有一个半新的给他了。
其他的吃不多,啃不动,不讲究吃不讲究穿。烟不抽酒不沾。给钱也不要,说花不着。父亲这一晕让我感受到了万一“子欲养而亲不在”的后怕,但是就这样的父亲我们能付出什么呢?无以为报!唯有祈祷他身体健康,长命百岁了,唯有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了!
我最亲爱的父亲,我此刻最大的心愿是在给你过百岁生日的时候牵着你的手,照一张全家福。期盼那一天!

作者简介

年金花,社旗县城郊何庙人,社旗一小教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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