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亚：我家的种烟叶往事_社旗故事_社旗论坛

骏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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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：2022/7/29 14:41:45
来自：河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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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的种烟叶往事

作者 |唐亚

漫步在赊店古镇赵河公园的林荫道上，迎面走来一位珠光宝气的摩登女郎，手里叼着一支不知道牌子的香烟，散发出一圈袅袅的雾气，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烟分子刺激着我的鼻粘膜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。哦，想起来了，就是我童年的那种味道。

农村人土里刨食，手抓地挠弄不来钱。吃饭穿衣得花钱，孩子上学得交钱。迫于无奈，只得从牙缝里省:卖猪，卖鸡，卖鸡蛋。

忽然一日，村里开会说要种经济作物-烟叶。据说我县的土质和云南红塔山牌香烟的产地玉溪的土质相近，适合种植烟叶，老家太和乡列为主产区之一。按照上级要求，每户人均需达到规定的亩数，只能多不能少，这是个为农户增收的好项目。

正月初六去我姑家走亲戚，吃过晌午饭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，由于下午南阳电视台要四集连播电视剧《康德第一保镖传奇》。火急火燎跑到家，竟然铁将军把门。原来父母都在地里忙着下烟芽儿。整地，施肥，撒种，浇水，还要用简易塑料大棚覆盖，前后持续两三天才搞定。

紧接着是盖烟炕，烟炕竣工后开始犁耙平整烟地，人工挖地垄等，父亲一天到晚都在烟地里忙活。栽烟叶的时候最忙碌，光靠父母俩人一星期也栽不完，如赶上周日，我和妹妹也能帮着浇浇水，覆覆土啥的，减轻父母些负担。

暑假前夕，烟叶自下而上次第成熟，肥硕阔大的叶子挤得严严实实、密不透风。

刷烟叶的活儿我可没少干，苦不堪言。不论刮风下雨只要到点都得刷，旱天一身土，雨天一身泥。钻到一人多高的烟地里撅着屁股刷，低得头昏脑涨，弯得腰酸背痛。遇到地湿的时候怕鞋上粘泥巴，干脆赤脚上阵，泥水从脚趾缝里冒出来痒痒的，浑身起鸡皮疙瘩。

登录/注册后可查看大图刷完再一摞摞抱到地头的架子车上，整整齐齐码好。刷得多的情况下还要候在地里，等父母把满车拉回家卸货，空车拉回来再装，总是等得极不耐烦，像热锅上的蚂蚁。主要是两手黑乎乎黏糊糊苦儿吧唧的全是厚厚的烟油，浑身汗津津的，挠个痒都困难。惟有等回到家坐在水井边上用红砖磨掉烟油，打数遍香皂反复搓洗后才能捏东西吃。

老鼠拉木掀-大头儿搁后头哩！速速吃完饭还要系烟叶（用荆子绳反复环绕把小把的烟叶缚在烟竿上，烟竿由两米左右的竹竿制成）。系烟叶这个技术是父亲手把手教会我的，刚开始不熟练，半天工夫系不完一竿。熟能生巧，练几次后，我的技术杠杠的。我系烟叶，妹妹小把小把给我递烟叶，我俩配合得天衣无缝。

系完之后便要装炕。炕房通常是设计成正方形的，比一般厨房要高大些，内有火龙，顶有烟囱，烟竿一层一层挂在墙和梁之间。每次装完烟炕，父亲浑身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（烧过的烟炕里面温度高达六十度以上）。

烧炕的日子也是等待地里烟叶生长的日子。烧炕的时候，父亲经常夜不能寐，得不住地起来看温度，看灶膛里的火。炕好的烟叶准备出炕，地里的烟叶也熟得差不多了，再刷再系再炕，循环多次直到地里的烟叶刷完炕完。

乡里的烟站开始收烟叶了，父亲提前在地上洒好水，铺上麻包，把干烟叶铺上去细细滋润准备拣烟。烟站的验级员要求极为苛刻，所以拣烟叶一定要认真再认真，容不得半点马虎。炕得黄莹莹又肥大又无斑点的往往能卖个好价钱，按照父亲的要求，我们把烟叶分成三等，上中下，像田忌赛马。拣烟叶是个细致活儿，耐不住性子可不中。种得多的甚至暑假结束也卖不完，确切地说不是卖不完，而是人手少拣不出来，所以大半个暑假我的重点工作就是拣烟叶。

吃完饭拿个蒲团席地而坐，脚盘麻了再换成小椅床儿。先分类，再按事先分好的类别逐个叶子捋直，压平，再攒成一把把的，攒够数时父亲用包单包好绑架子车上拉去烟站。验级员手里的权力可大了去了。父亲是个老鳖一，出门在外仍是在家的行头——旱烟袋一杆，见个人也无法递根烟。，俺家在烟站也没有七大姑子八大姨。烟包往烟站的磅上一放，命运可就由验级员主宰了。包大多除一斤，水分多除三斤，有杂质降一级。

那次父亲是铁青着脸回到家的，我大气也不敢出，总感觉主要是因为自己分拣得不细致，烟叶压得不平整而导致没有卖上好价钱。然后，父亲把分拣好的部分烟叶解开抖散，要求从头再来。孩子们一坐就是一天，你坐下来拣一天试试，太不珍惜她们的劳动成果了！母亲气得数落他半天。这样不行就那样，去邻居家取取经继续改进，反正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昨天的故事。

尽管拣烟叶的日子枯燥无趣，尽管每天被烟叶刺鼻的气味熏得涕泪交流，我们仍旧苦中作乐，把枯燥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。最好的办法就是手嘴两不误，边干活边唱歌。唱《西游记》主题曲插曲，我跟妹妹分工：我唱《敢问路在何方》、《五百年桑田沧海》、《相见难，别亦难》、她唱《女儿情》、《天竺少女》……第二天，再换新的。我唱《渴望》、《篱笆墙的影子》，她唱《便衣***》，《康德第一保镖传奇》，我们合唱《一剪梅》，《乙未豪客传奇》。虽然停电的时间远远长于看电视的时间，但我们总能把电视剧里的主题曲及插曲记得一字不差。

有一回去姨家走亲戚时发现个宝贝-录音机，我们欣喜若狂，用自行车小心翼翼地把录音机驮回家。从此，它为我们带来无尽的欢乐。

听费玉清的《一剪梅》，那清纯的天籁之音经常让我心潮澎湃、热血沸腾；董文华的《十五的月亮》、《望星空》常常让我热泪盈眶；还有常香玉的豫剧《花木兰》，申凤梅的越调《收姜维》……几盘磁带翻来覆去地听。刺啦啦 ……卡带了，只好洗干净手小心地把磁带拽出来缠好继续放。

一天天下来，活越干越好，精力也越来越充沛，一点也感觉不到累，满屋弥漫着的烟叶的焦糊味儿也越闻越香，也不嫌刺鼻了。果真是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，更重要的是在劳动中获得了欢乐，我认为。

烟叶的种植，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减轻了家里的经济负担，减轻点父母的压力，至少学费不需要再去求爷爷告奶奶东挪西借。

数年后，由于种植结构的调整，也加上人手不足，父亲决定不再种植烟叶，这个决定我们全家举双手赞成。

种烟的日子是苦涩的。不但烟叶苦，更多的是辛苦。父亲舍不得买两毛多一包的“白河桥”、“茅庐”，只有自给自足，把家里炕的烟叶揉吧揉吧塞烟袋锅里吸，手指吸得发黄。使我想起宋代张俞的《蚕妇》：昨日入城市，归来泪满巾。遍身罗绮者，不是养蚕人。

我家种烟叶的日子转眼已逝去二十多年，但每每看到满地郁郁葱葱的烟叶迎风招展的时候，就不禁思绪万千。听说现在国家有政策大力扶持烟农，盖烟炕还提供资金支持，炕烟技术也更先进，不少烟农的钱袋子都鼓起来。总之是党的富民政策让百姓挣钱越来越容易，日子越来越红火。

说句掏心窝子话，种的即便是金叶子我也不眼馋了，这可都是童年留下的硬伤啊！我幽幽地想。

作者简介

唐亚，社旗县太和镇唐岗人，2000年参加工作，已过不惑，仍在奔波，爱好旅游，但诗和远方不属于自己，偶有灵感之际才觉“书到用时方恨少”，忙里偷闲记下只言片语为生活增添些许情趣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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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唐亚：我家的种烟叶往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