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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：2022/6/1 11:01:53
来自：河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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赊店货通天下，

天下店数赊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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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部反映豫西南古镇赊店历史文化的长篇风情画卷。

这是一部清朝年间商品流通领域撕裂与融合的血泪故事。

这是一部域外文化与古镇本土文化激情碰撞的长篇史诗。

这是一部家国情怀、血脉相连、真善美集一身的壮丽颂歌。

类型：传记，爱情，伦理，商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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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

者

简

介

曹洪波，河南省社旗县人，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，现在县文联工作。在《山花》《作品》《福建文学》《山东文学》《奔流》《当代小说》《黄河文学》《青年作家》《草原》《伊犁河》《短篇小说》《躬耕》等市以上报刊杂志发表小说100多万字，获《奔流》首届文学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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佘府日/内/外

赊店十二家商会、十八家香火社、沿河码头船队的掌柜及四乡八镇的乡绅，从九门七十二道街走过，身后随从抬着礼箱，礼箱上披红戴花，吹吹打打潮水一般地涌向佘府。

佘府门前张灯结彩，人来人往，满院喜庆之气。

赊店名流云集，鞭炮声、唢呐声此起彼伏，各家商铺门前都站满了看热闹的人。

连烟花柳巷的女子们也走出了紧锁的深宅大院，打扮得花枝招展，挤在大街上，整个赊店镇像在过盛大的节日。

翠鸣楼的柳眉也挤在人群中，她略施粉黛，腰身水蛇一般，手中掂着个花汗巾，拼命地想挤进人群前面，突然她“妈”呀一声，不知哪个好色的踩了她一脚，又朝她细腰上捏了一把。于是，她不朝人群里挤了，跳着骂：谁那该死的脚？谁那该死的手，踩了老娘的小金莲儿；摸了老娘的细柳腰儿，回去让你媳妇给你脚剁了、手剁了，看你贱不贱！

众人扭头嬉笑着朝她看，只见她柳眉“哼”了一声，去弯腰提鞋，裙裳下摆开叉处白亮的大腿亮花了人眼……

人群一波一波地朝佘府涌去。

佘府王总管代表东家，在礼单桌前，恭恭敬敬地迎接络绎不绝的客人，并不停地高声唱礼：高二爷贺礼白银一百两！钱串李贺礼白银八十两！姚掌柜绸缎二匹！大升玉茶庄贺礼白银二百两！六合瓷铺贺礼白银二百两……

佘府伙计：二位贵客请！请二位客厅用茶。几位船老大，请客厅用茶……九爷马上就回来了！

恭让客人在前，客厅让客……

“啪！”当院一声脆响，王总管循声望去，原来是叫豆豆的丫鬟不小心摔碎了一托盘瓷茶盅。王总管立刻寒了脸，快步走上去，扬手打豆豆一个耳光，豆豆早已吓得愣在原地，任凭挨打。

这一举动，引得院子里的人都朝这边看。

王总管压低声音狠狠地：你这个没眼色的货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毛手毛脚，九爷的大喜日子，弄出这等岔子，看我非打死你不可！说着，又举起了手。

这时，六小姐佘炳文侧身挡在了豆豆面前：好了！王总管，豆豆也不是故意的，没听人说过，这叫“碎碎平安”嘛！

王总管尴尬地退着步，觑着奴才相诺诺着：是，是！六小姐说得是！弯腰后退几步，狠劲地瞪了丫鬟豆豆一眼：再不小心伺候打死你！转身去招呼客人去了。

谢谢六小姐！豆豆一脸泪花，蹲下身子拣拾地上的碎瓷片。那瓷片坚实白皙，釉色绿莹光润，可见是上好的名瓷。

挹爽门日/外

迎亲的队伍正簇拥着佘九鼎的接亲大红花轿，在挹爽门外等待送亲花轿的到来。

五十二岁的佘九鼎气宇昂扬，精神焕发，头戴毡礼帽，身穿素花紫缎长袍，上身斜挎红花佩戴，眉宇间凝聚精明锐气，一看就是跺一脚就能让赊店镇动三动的主儿。他一直目不转睛，朝挹爽门外望着。

挹爽门城门高五丈，拱卷门洞，歇山顶飞檐挑角，大门两旁一副对联遒劲飘逸，在清晨的霞光中更加熠熠生辉：“挹秀涟漪注潘水，爽气清心来华峰”。恰巧真真切切地体现出佘九鼎此时此刻的心境。

远远望去，西边的大道上，隐隐约约地传来了爆竹声和响器声。

佘九鼎急急不可待地搓起了他保养得极好的手。

一阵鞭炮声抵近。

礼宾：九爷，送亲的花轿快到了！

佘九鼎掂起脚尖去望，一袭黄尘在不远处滚动。

路两旁的众人都也急不可耐地掂起脚尖，伸长了脖子去看。

两旁众人中有人喊：哇，我看到轿顶了。

众人都叫：是轿顶，是轿顶……

一人扯起公鸭嗓大喊：九爷有福气哟，娶个河蚌精，通上仙气了！恭喜九爷！贺喜九爷！

众人笑着附和：恭喜九爷！……

九爷猝不及防，一愣！然后高兴地，双手抱拳对众人：谢谢！谢谢……

鞭炮声响器声越来越近，庞大的送亲队旌旗招展，缓缓而来。

众人一片欢呼：来了……来了……花轿来了……

早已准备好的鞭炮骤然响起，震耳欲聋，火光四射。

众人高呼：九爷接新娘了！新娘快换花轿了！

九爷抱拳回礼：谢谢乡亲们！谢谢！

看着晃悠悠而来的送亲轿，他突然心跳加快，脸色变红。他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的胸口，扪心自问：我这是怎么了？娶前四房太太时都没有今天的兴奋和慌恐。自己到了这把年纪，膝下已有了八个女儿，还有了外孙，女儿们都非常漂亮可爱，难道说真的就是为了要一个儿子吗？

父亲苍老的脸出现在眼前：九鼎啊！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孙子，我就满足了！

佘九鼎脑海里突然火光一片：父亲在春秋楼上绝望地叫着：九鼎啊，要讲忠义呀！

佘九鼎回过神来，心中不由地感叹：那个十五年前萦绕在梦中的小姑娘，真的就成了我的五姨太？这是不是荒唐了点，全镇人该怎么看我呢？

他的神情一时又恍惚起来。

礼宾：花轿到！

众人山呼：恭喜九爷，贺喜九爷！

呼喊声又把他拉回现实。

接亲的人群，蜂拥着把新郎推到了那顶大红轿前，轿帘上用金线绣着比翼莲鲤，美观极了。

礼宾：新郎为新娘换花轿……

佘九鼎迅速调整好了状态，迈着沉缓的四方步，气派地走到送亲的花轿前，掀开轿帘，轿中的新娘子何蚌蚌头顶金丝绣花红盖头，脚穿比翼牡丹绣花鞋，腰身纤美，玉手交叉放在大腿上，胸脯起伏不定。佘九鼎两眼放光，双臂轻轻地环腰一拦，就把新娘抱出了送亲的花轿，迈着小而急促的健步把新娘子抱进迎亲花轿内。

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、喜庆响亮的唢呐声。

礼宾：新娘子上轿咯！九爷上轿！

佘九鼎快步上了自己的轿子。

礼宾：起轿！

顿时，迎亲的和送亲的三顶大花轿，在热烈的鞭炮声、唢呐声中，穿过挹爽门，在赊店繁华的街道中跨街行走。

每到一处门店，都有贺喜的鞭炮声迎来送往着。

山陕会馆日/内/外

山陕会馆红灯高挂，人来人往，热闹非凡。

院内，一对偌大的红灯笼悬挂在高耸威武的铁旗杆上。大拜殿，悬鉴楼、鼓楼、钟楼、两厢房，也都整齐地悬挂着大大小小的红灯笼。一对偌大的石狮子也被人披上了用大红绸结成的花簇。

戏楼上锣鼓家什敲得正欢，戏台上粉装浓抹，头顶上是“悬鉴楼”和“既和且平”的牌匾，犹如飞流倾泻，浑厚庄重，遒劲有力。

一出越调《刘备招亲》奏起楚风汉韵，高昂激越，绕梁回响。

众多走货的客商、镇中百姓，男左女右分列在万人庭院，边看戏边议论着什么。

山陕商会会首杨长笑一口山西腔：看时辰，佘会首应该把五姨太接到府上了。

大升昌的掌柜操陕西口音：咱们也应该去看看热闹了。

杨长笑：看什么呀看，咱俩今儿个是苦差事呀！戏一完就得摆桌子放椅子，招呼众人入席。

大升昌掌柜：这一百多桌，也够咱忙乎的！

杨长笑：佘会首对咱山陕商人可是不薄，大小事务跑前跑后，分心劳神，有了他就是咱山陕商人的福星。

大升昌掌柜：是呀，五年前佘老会首为赊店化身火海，没有他们父子，就没有我们山陕商会今天这么红火的生意。遇到这桩喜事，我们是得表示表示……

杨长笑摇了摇头：佘会首娶五房太太，也不全是为立后啊！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，祖上粉业传四海，家大业大，前四房太太不争气，生的全是女儿，没给他生出个茶壶嘴儿，老会首生前就急着想要孙子。老会首命丧春秋楼大火，拯救了赊店镇，可是全镇人心中敬仰的英雄。心里也都在替他焦急，怕的是这女儿们一个一个外嫁，等佘会首百年之后，佘家财产会引起外姓人觊觎争夺，赊店镇将永无宁日。

大升昌掌柜：这也太可怕了，正应了“不孝有三无后为大”呀！

戏台上，传来孙尚香的唱段：孙尚香在画阁自思自叹，恨我兄和周郎枉用机关。诓刘备过江来实为引线，谁料想我的娘她是大贤。又多亏乔国老从中引线，吴越仇到今日反结并莲。侍儿们悬挂起枪刀弩箭，贵人到与皇姑你们早禀我一言……

听着唱段，杨长笑竟若有所思起来：我也在纳闷啊！这桐源寨何家也是千把顷地的大户人家，怎舍得把如花似玉的娇小姐嫁给已有四房太太的九爷做小呢？莫非这里面也会有什么玄机不成？

大升昌掌柜：刚才你还说，佘会首不光是为了传宗接代，这会儿你又咸吃萝卜淡操心，你没听见刚才孙尚香唱的啥？翘起兰花指唱道：恨我兄和周郎枉用机关；诓刘备过江来实为引线；谁料想我的娘呀，九爷他是个大贤。

杨长笑大笑：你这是哪跟哪呀？！

大升昌掌柜：你不觉得佘会首像他父亲一样，是赊店镇有德行的大贤嘛？！

杨长笑：当然。不然咱也不会开馆待客，免费送戏了。

大升昌掌柜：这可是三天大戏呀！

杨长笑：我就是要趁佘会首娶五姨太这个机会，与赊店镇的百姓同喜同乐。

大升昌掌柜讥讽地：你这手高呀！怪不得佘会首常骂你“贼你大”，你真的很贼，不但讨好了九爷，连带把镇上的人也讨好了一遍。

杨长笑：要想在这赊店镇稳稳当当地立脚，把生意做红火长远，官府衙门，地方势力，三教九流，普通百姓一个也不能得罪呀！

大升昌掌柜抱拳：真知灼见，小弟领教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