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亚：?老牛的眼泪_情感天地_社旗论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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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：2022/5/12 10:10:10
来自：河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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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牛的眼泪

作者 |唐亚

二叔跟二婶老来得子，喜得合不拢嘴，遂带上生辰八字找邻村算命的郭瞎子掐指一算，得一好名字：喜旺。俩人把儿子视若珍宝，含在嘴里怕化了，捧在手里怕摔了。岂料喜旺三岁上害一场大病，脑子被烧坏，十八岁初中毕业后就辍学在家，从此跟牛形影不离。

年复一年，家里养的一头头小牛长大长壮后陆续被卖掉，唯有那头他从小养到大的母牛是他的命根子，一直舍不得出手，牛经纪带着好几个买主多次前来交涉，说破了大天，价钱涨了又涨也无济于事。

春天草刚开始萌芽就剜青草喂，深秋直到荒原茫茫，地里无青草可割时才开始喂干草。别人都说喜旺的牛比人吃得都好。冷天叫它烤火，热天给它扇扇子，不让牛受一丁点儿委屈。吃饭端牛屋里吃，睡觉在牛屋里睡，与牛相依相伴。

可怜天下父母心。眼看喜旺二十大几，还未娶上媳妇，给说媒的老黄婆打过几次招呼，她光顾左右而言他，不往正题上扯。

二婶一夜间头发都急白了大半。老两口商量来商量去，觉着喜旺光在家里喂牛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，其一是时下年轻人都到城里打工，大把大把的票子来得快，家里养牛户是少之又少，既辛苦，又挣不住钱；其二是喜旺总憋在家里和牛为伴跟人接触的机会更少，慢慢连话也说不囫囵了，天上的馅饼那一天会砸到自家头上。

去哪儿？俩人嘀咕半宿，觉着还是去北庄来娃儿的建筑队上。眼下农村除了留守儿童就是留守老人，谁家垒个厕所院墙盖个灶火啥的都离不了人手。年轻人在外挣了钱，想翻修一下房屋都是常事，来娃儿的活还真不少哩。听说大工一天一百多，小工一天一百，这在农村是个挺不错的活计。

第二天早饭时二叔开始开导自己儿子，“喜旺啊，这二年谁家还喂牛？我是看你稀罕牛，就没打摆你，为你以后有个好出路，我跟你妈商量叫你去跟北庄来娃儿干，好歹一天有百十块钱进项，这头母牛我一天多薅把草都喂了，你说中不？”“娃呀，出去也能多见见人，学学说话，妈都愁死了。”二婶接上话茬。“中，我去！”真没想到喜旺答应得如此爽快，老两口如释重负。

前半晌，二叔去镇上赶集买了两条“帝豪”，两瓶赊店“元青花”，晚上叫二婶早早烧好汤，吃罢饭，就提溜着重礼去找来娃儿。来到北庄上，来娃正在院里喝汤，看见二叔手里的东西，随即就明白了八九分，连连把二叔往屋里让。“叔，你这是弄啥哩？来串串门，侄娃儿都高兴成啥了，拿啥东西你说？”“娃呀，叔给你找个麻烦，今儿来就是想叫你帮衬帮衬你兄弟，叫他跟着你锻炼锻炼。”“叔，见外了啊，你明儿叫兄弟过来吧！活儿脏些累些只要我兄弟能吃苦就中，都是自家兄弟一定不会亏待他的。”来娃一口应承，二叔不胜感激，闲话几句速速告辞，三步并作两步奔回去给二婶报喜。

喜旺虽说脑子有些差劲，但是肯下力气，工地上和灰端沙的活也没啥技术含量，他倒干得有模有样，俩月结账时给二婶拿回五千多块。照这样下去，不愁喜旺找不到媳妇，等手里票子攒足后再找黄媒婆，看她老龟孙上心不上心。二叔二婶做梦都抱上了白白胖胖的大孙子。

天有不测风云，人有旦夕祸福。农历八月十五那天，老两口人正搁家里晒包谷，忽听有人来报信儿说喜旺被倒下的钢筋砸伤，救护车已经拉医院去了。二婶急火攻心，竟晕过去，急忙掐人中，好长时间才缓过来，睁开眼就“哇”地一声大哭起来。左邻右舍慌忙把他俩送到医院，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喜旺：头上，腿上都打着绷带，说是头被砸破，腿断了。

二婶捶胸顿足，二叔旱烟一袋接一袋地抽，他们肠子都悔青了，说都是他们自己见钱眼开害了喜旺。来娃儿拿来五千块钱，安慰安慰老两口就走了，此后再也没来过医院。

喜旺的腿瘸了，尽管主治医生使出浑身解数也无力回天，他从此再也干不成体力活了。来娃儿跑路了，有人说去了东北，有人说去了广东，众说纷纭，究竟去哪里谁也说不清楚。

二婶变得少言寡语，又时常自言自语；二叔的腰越来越弯，像一张拉到了极限的弓,他佝偻着身子走过去给牛加草，分明看见那头苍老的母牛眼睛里流出两行浑浊的泪……

作者简介

唐亚，社旗县太和镇唐岗人，2000年参加工作，已过不惑，仍在奔波，爱好旅游，但诗和远方不属于自己，偶有灵感之际才觉“书到用时方恨少”，忙里偷闲记下只言片语为生活增添些许情趣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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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唐亚：?老牛的眼泪